瑯琊王墓中出土的屏風
出差南京。煙雨朦朧中爬中山陵,后又回到中山植物園閑逛看植物。
南京中山植物一哥們在植物分類系統園里給介紹了幾種植物。其中有一個名字很酷的植物,叫瑯邪榆。
“瑯邪”是個很酷的名字。古代有個國家叫瑯琊國,南京博物院還舉辦過展覽《瑯邪王》,描述了那個很酷的魏晉時代;宋代歐陽修《醉翁亭記》:“環滁皆山也,其西南諸峯,林壑尤美,望之蔚然而深秀者,瑯邪也。”講的就是位于安徽滁州的瑯琊山;后來流行的電視劇《瑯琊榜》也讓瑯琊這個詞走入公眾視野,火爆的很。今天,沒想到竟然還有一種植物叫瑯琊榆,我猜一定是這種植物產自瑯琊山的緣故吧。
晚上回住處后,查了查資料?,樼鹩鼙澈缶谷挥兄粋€驚人的植物學歷史故事。
瑯琊榆的新葉和剛剛新結出的果實
瑯琊榆(Ulmus chenmoui),顧名思義就是瑯琊山上的榆樹。瑯琊榆高大挺拔,與檀、櫸等一起生于干旱的山石之上。1955年,南京林學院(今南京林業大學)教授、我國著名樹木分類學家鄭萬鈞,到瑯琊山游覽,他一看到這樹木,便驚喜地說:“這在全國大小森林和名山古寺中還未見到過。鄭老當即以山命名,將其命名為瑯琊榆。
瑯琊榆分布狹窄,僅見于安徽瑯琊山和江蘇寶華山。目前處于瀕危狀態,已經被列為國家三級保護瀕危種?,樼鹩苋麻_花,可以結果,靠風媒散步種子,但種子萌發率極低。只有在人工保水的條件下,種子才能萌發出幼苗。目前瑯琊榆已經被滁州市選為市樹,而且攻克其繁殖技術,并大量擴繁,運用于城市綠化建設之中,成功將其保護下來。
以陳謀名字命名的瑯琊榆
有意思的是,鄭萬鈞教授為紀念被稱為中國植物學史上的“拓荒者”陳謀,便以陳謀命名瑯琊榆為Ulmus chenmoui,拉丁名中的chenmoui就是陳謀的意思,因此瑯琊榆又稱“陳謀榆”。
陳謀與他的二女兒(網圖)
陳謀是民國中央大學森林系助理教授。1927年,被稱為中國植物學奠基者的鐘觀光教授受聘于浙江大學籌建植物園,便聘請了陳謀作為技術工人,并一直跟隨鐘教授在華南地區從事植物采集,建立浙江大學的標本館等等,成為了一名植物學家。
1934年,統治緬甸的英國人為搶奪銀礦資源,入侵云南佤鄉,引發班洪事件。民國政府為厘清中緬邊界, 委托生于昆明的地理學家周光倬,帶隊前往勘定邊界。植物學家陳謀與吳中倫加入了周光倬的科考隊,幾人齊聚大理,從大理到保山,然后南下到景洪,從景洪經思茅、墨江到蒙自,然后返回昆明。一起考察邊疆的地理、風貌和植物等資源。
吳中倫(左一)、周光倬(左二)、陳謀(右二)在考察途中與一傣族土司(右一)合影(周光倬留影)
不幸的是,陳謀在考察途中得了“水腫病”,從大理開始就身體不適,一路上又奔波勞累,不能及時得到很好的治療,最終于1935年死在回程的墨江,年僅32歲。我之前恰好細讀過《周光倬日記》,里面詳細描寫了陳謀之死。當時,恰好墨江爆發鼠疫,整個墨江城如同一個鬼城,人煙稀少,縣衙都長滿了雜草。陳謀尸體停在縣衙大廳,沒辦法運回昆明,氣氛哀怨,看周光倬寫的格外凄慘。
周光倬是版納植物園的老職工,前不久我們在做園史館之時曾經拜訪過周光倬之子周潤康先生,看到了大量的日記和照片,照片中多有陳謀的身姿,因此對他頗有印象。不幸的是,陳謀死的突然,很多學術成果和科考資料沒有得到整理,因此被植物學界遺忘了,成了一位被遺忘的植物學“拓荒者”。
今日偶然在南京中山植物園得見瑯琊榆,一查資料便意識到這個名字可能是紀念陳謀的,細細查閱果真如此,還真是一段古都南京的奇妙植物緣分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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